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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交往在云端”到“生活在元宇宙”:深度媒介化时代的社会交往生态重构 | 芒种观点

 

随着媒介嵌入社会交往的程度逐渐加深,人类社会经历了无中介的面对面现实交往和中介化的虚拟交往两个阶段,正在迎来深度媒介化时代的“云交往”。

 

腾讯媒体研究院转载的本篇文章,通过关注媒介化程度加深带来的人类社会交往的变迁,认为元宇宙作为深度媒介化时代的主导媒介形态,在物质层面、精神层面和社会层面推动了社会的深度媒介化,为未来人类的社会交往提供了全新可能。

来源 | 传媒观察杂志

作者 | 王敏芝 王军峰

 

 

元宇宙既是当前媒介化社会向“深度媒介化”阶段发展的产物,也是推进全方位深度媒介化的重要动力机制,其终极形态将是实现物理世界、虚拟世界和人类社会的高度融合,进而重构人类社会的物质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因而将成为未来人类生存状况的最新征候。

 

这也必然重构着人类社会的交往生态。马克思认为,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元宇宙所构建的虚拟-现实混合同步的全新环境,必然产生全新的社会交往主体和交往关系。就前者而言,意味着交往主体不再只局限于人类肉身,而且拓展到各种非人物体或环境。就后者而言,则衍生出全新的现实关系、虚拟关系和“虚拟-现实”混合的社会关系。

 

因而,元宇宙中的人类社会交往就是现实社会交往关系和虚拟社会交往关系的总和。人成为连接现实社会和元宇宙数字文明的全新界面和核心媒介,既生存于两种同步在线的时空与文明中,又能随时抽离出来,由此构建全新的人类社会交往生态。

 

 

媒介与人类社会交往的协同演进

 

从媒介嵌入社会交往所形成的交往形态看,目前人类的社会交往可以分为三个阶段:一是以地域为主导的无中介面对面现实交往阶段;二是以各类现代与非现代媒介为纽带的中介化虚拟交往阶段;三是人类正在迎来的深度媒介化时代的数字交往阶段。

 

(一)无中介的现实交往

 

无中介现实的面对面交往是人类交往的原型,也是人与生俱来的交往形态。在此形态下,人类的社会交往主要以个人的社会和生活半径为范围,在身体所能触及的范围内进行具身交往,因而首先是一种基于地缘关系的交往,最典型的就是邻里交往。同时,无中介的现实交往还在地缘的基础上形成了以血缘关系和趣缘关系为纽带的交往类型,这成为地缘性社会交往的有效补充,前者诸如亲属交往,后者则有文人雅集。此外,还包括陌生人的面对面交往。但无论哪种类型基本上都是以地缘为基础的,脱离了地缘的因素,则面对面具身交往无法实现。

 

由此,地缘、血缘和兴趣成为重要的交往纽带,其中基于地理空间位置的地缘处于主导地位,而以地理空间为基础的身体在场构成了无中介的现实交往情境。面对面的身体在场交往不仅能够利用语言进行交流和表达,还能利用丰富的非语言因素进行交往。因而,面对面的交往尽管范围有限但其调动的元素更为丰富,能形成全方位互动,是互动性最强的交往形态。

 

(二)中介化的虚拟交往

 

随着媒介嵌入人类社会交往,以地缘为核心纽带的无中介现实交往逐渐被以各类媒介为中介的虚拟交往所取代。从媒介演进样态来看,其包括远程交往、想象交往、虚拟交往等。

 

在前互联网时代,突破地理空间限制的交往包括邮驿传信、飞鸽传书等远程交往,但同时也存在交往在时间上的迟滞现象。而以大众媒体为中介形成的“想象的交往”,正是在这一时期使“想象的共同体”和“公众”之间的精神交往成为可能,但公众之间更多的是一种基于媒介的精神和情感连接。互联网的诞生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重构了人类信息传播方式,也重构了人类社会的交往形态。任何人只要通过终端接入互联网平台就可以与身处异国他乡的人进行交流沟通,世界成为“地球村”。

 

基于互联网技术的虚拟交往成为这一时期人类交往的主导形态。这种虚拟交往主要是指人类以计算机网络为中介、以数字化语言符号为载体的交往方式,具有交往主体的虚拟性、交往客体的虚拟性、交往载体的虚拟性和交往时空的虚拟性等特点。在虚拟交往中,交往对象没有被主体直接观察,主体所直观的只是交往对象所制造的文字、声音和图像等中介物。这是互联网发展初期的交往样态。

 

(三)媒介化的“云交往”

 

云交往,是互联网深度推进下的新一代交往形态。基于各种数字媒介技术,人类在数字化生存中形成了全新的云交往样态,因而也是被全面数字化了的社会交往。“云交往”以数字符码作为交往话语、以数字设备构建交往环境、以数字方式实现交往体验,能够将人们的交往行为置于全新甚至奇幻的数字场景之中。人们首先且持续地“交往在云端”,更加着力地经营自己的数字关系和数字人生,也前所未有地实现着自己全新的交往体验。

 

目前整个社会开始从媒介化阶段转向深度媒介化阶段。这一时期的主导媒介形态是元宇宙,作为一种人类进行全面数字化迁移的生产、生活、生存的载体,元宇宙也成为具有超越性力量的新型媒介,元宇宙既是社会深度媒介化的产物,又成为推进社会朝向深度媒介化发展的重要动力。元宇宙的搭建将意味着人类生活的现实场景呈现全方位媒介化趋势,其中,既包括外在的物质生活环境,也包括人类的深层意识。

 

元宇宙的搭建意味着人类文明的全新转向以及新的人类文明生态的生成。身处其中的人的社会交往关系能够实现多重叠加与融合,不仅包括现实社会中的交往关系,也包括各种虚拟社会关系,还包括虚拟-现实混合关系。元宇宙与现实世界的联动、融合与无缝切换,让其成为突破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二元对立的重要界面。在此意义上,人类的生存和社会交往将会呈现从“交往在云端”到“生活在元宇宙”的转向。元宇宙时期的社交生态更为丰富,社交关系也更为复杂。

 

 

元宇宙重构人与媒介关系

 

每一种媒介都会重构人与社会、人与媒介之间的关系。元宇宙作为一种全新的媒介形态,目前依然处于不断搭建的过程中,因而是一种典型的生成型媒介。元宇宙与以往的工具性媒介不同,它具有进入性、体验性和生存性特征,改写了人类与媒介的连接和体验方式,具有作为未来人类社会交往基础设施的潜力。

 

(一)元宇宙是“生成性”的而非构成性的

 

以往对于媒介的研究更注重其“构成性”的一面,即媒介是由哪些相对稳定的维度和元素构成的,因而“构成”是相对静态的结构和结果。而“生成”则是相对动态的,既有其结果的一面,也强调其过程的一面,还能够关注其结构性的一面。从媒介演进的技术趋向看,目前的元宇宙依然处于不断搭建的动态过程中,并没有形成稳定的媒介结构,因而是生成性的而非构成性的。

 

元宇宙是一个生生不息、永无止境的动态过程,其需要全球不同的科技企业公司、各类平台、软件公司甚至未来的每一个个体都基于数字化可编程的媒介来进行搭建。换言之,无论是其作为全新的媒介生态体系还是其内部各种场景的搭建,都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元宇宙的动态生成特性不仅表现在其搭建过程的技术层面,还表现在其连接上下游产业的层面,以元宇宙为核心纽带,能够实现上下游相关产业的联动和重组,因而其产业形态也在不断生成。

 

此外,元宇宙作为依托于现实物理世界但又超越物理世界的全新虚拟世界,其动态生成的特性还表现在与现实物理世界的协同演进、共同完善,因而其与现实世界的关系在不断的动态调适中,最终生成一种全新的生态系统。

 

(二)元宇宙是“进入性”的而非接入性的

 

从人类与媒介的连接方式看,元宇宙是进入性的而非接入性的。以往的媒介形态更多强调的是人的接触或者接入性。比如,报纸、广播、电视等强调“接触”和“接收”:报纸只有接触到才能被阅读,而广播电视只有接入家庭才能被收听、收看,整体来看都是人通过一定的手段接触到某一种媒介的过程。以互联网为基础的媒介平台更强调“接入”,互联网发展的历史正是人类用户通过各种终端接入互联网平台的历程。

 

当互联网演化成为平台化基础设施时,其强调的也是不同用户、信息、服务等各种资源在互联网平台的汇集,这一过程正是“接入”的过程。物联网的发展也是将物的本身状态进行数字化并接入互联网的过程,因而“接入”是实现万物互联的重要方式。可以说,无论是各种大众媒介还是互联网平台,强调的都是人之于媒介的外在性,即“接入”这种连接方式依然是在主客二分的基础上进行的,其暗含的逻辑是媒介作为工具,人作为主体。

 

而元宇宙作为一种媒介已经“不单纯是某些实际功能比如信息和娱乐功能,它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完整的体验环境”。因而其不仅是一种全新的媒介域形态,能够推动人类社会历史演变和文明更迭,而且能够成为未来人类生存的基础设施和生存条件。

 

基于此,人与元宇宙的连接过程更多强调的是“进入”而非“接入”。“进入”意味着人与元宇宙融为一体,人生活于元宇宙构建的全新环境中,因而更凸显了人在元宇宙中的内嵌性。即:人内嵌于元宇宙这种媒体形态和交往空间中,更生存于元宇宙再造的文明生态中,能够以虚拟具身和分身的方式自由活动,而不仅仅是以图文声像的方式显现在“云端”,其强调的是全身心感官的体验与具身行动。

 

(三)元宇宙是“体验性”的而非传播性的

 

从人与媒介的交互方式看,元宇宙是“体验性”的而非传播性的。以往的媒介更多地扮演着人们“观看”的渠道和对象的角色。无论是传统的大众媒介还是互联网媒介都是以观看为主,即使是Web2.0时代允许用户编辑和创作的媒介平台,基本上还是以用户观看媒介内容为主,而无法实现自身“进入”到媒介中进行体验。而元宇宙的核心交互技术包括VR、AR、MR、全息投影技术、脑机接口技术、传感技术等,都旨在增强用户在元宇宙中的沉浸式体验和互动,因而元宇宙也被视为孕育中的体验传播形态。

 

这种旨在“体验”而非“传播”的状态也意味着人和媒介交互方式和角色发生了转变:人不再是媒介的主体,媒介也不再是人用来“传播”信息的工具。同时,媒介的功能发生了变化:媒介不再是被动地用以传播信息的载体,而是成为承载人类社会活动的全新空间,其在具有一般媒介信息属性的同时,更凸显了在生存意义上的基础设施属性。

 

(四)元宇宙是“生存性”的而非信息性的

 

从人类的生存形态看,元宇宙是“生存性”的而非信息性的。传统研究多将媒介视为信息性的,是传播信息的工具和载体。从人类生存的角度看待媒介始于尼葛洛庞帝,其提出的“数字化生产”概念旨在强调人类将生存于一个虚拟的、数字化的生存活动空间,这为人类重新认识媒介及其与人类生存的关系提供了全新想象。伴随着近年来重思媒介的学术转向、媒介物质性研究的兴起,重新定义媒介与人之间的关系成为这一时期探索的新方向。

 

传播学者彼得斯从媒介哲学的高度将媒介视为“提供存在者的生存境况”,并认为“在交流的基础设施的意义上,新媒体是生存性的,不是信息性的”。换言之,随着媒介迭代演进,其正在由以传递信息为主的工具和载体转向连接社会关系的纽带,甚至开始成为人类生存的基础设施或生存条件。即当前的媒介已经成为一种基础设施、栖居之地、凭借之物和生命形态。

 

由此,元宇宙不仅是人类进行信息传播和社会交流的全新场景,而且是人类未来生活交往的全新空间,它正构成未来人类的生存境况。在此阶段,不仅人类社会本身被元宇宙重构,开始遵循元宇宙的逻辑运行,而且意味着元宇宙正成为人类社会存在的基础设施,人类生存于元宇宙中。

 

 

元宇宙作为交往生态重构的基础设施

 

元宇宙是一个关乎另类社会实践的可能性以及人类种群如何与技术共处、与机器共生、与代码共事的后人类境况议题。尽管正在生成,但从其所具有的进入性、体验性和生存性的特征而言,元宇宙不仅是未来人类生存的基础设施,更是建构人类关系的基础设施。

 

之所以认为它预示着一种后人类生存境况,正是因为其具备未来人类生存的基础设施功能,全面更新的数字化基础设施能实现对人类社会交往生态的重构。这里不再强调“交往形态”而是强调“交往生态”,意在凸显元宇宙作为全新的人类文明形式所具有的生态性特质,它对人类社会交往将会进行创造性颠覆而非片段式的、具体性改写。

 

彼得斯更是在媒介的物质层面、精神层面和组织层面提出了“媒介基础设施主义”。由此出发,元宇宙将成为未来人类社会交往的数字基础设施,并能够推进人类生存环境、人类精神意识和人类社会组织层面的深度媒介化。

 

(一)物质交往的基础设施

 

元宇宙作为互联网、虚拟现实、沉浸式体验、区块链、产业互联网、云计算及数字孪生等互联网全要素的未来融合形态,也存在以物为媒介的人与人之间的物质交往关系,因而其构成了人类进行物质交往的基础设施。

 

一是元宇宙的底层技术架构人类交流的物质性技术支撑。作为基于现实世界重构的一个数字孪生世界,元宇宙既以现实物质世界为支撑,又是现实物质世界的反映,因而尽管其是虚拟空间,但背后潜藏着各种技术-设备系统,如通信网络、算力、云计算、边缘计算、物联网、区块链等,这些物质性基础设施正是元宇宙得以生成的重要载体,在物质性层面凸显其作为交流的基础设施属性。可以说元宇宙作为深度媒介化社会的主导媒介形态,为人们提供了一个物质性的交流平台,没有元宇宙则全新的交往生态就无法生成。

 

二是元宇宙中的物质性中介物构成物质交往的内容支撑。作为一种全新的经济体,元宇宙中也存在着物质性的生产领域和消费领域,因而元宇宙中的社会交往也是一种基于物质生产与消费的物质交往,这就需要通过物质性中介物来实现。比如,元宇宙中的数字货币、非同质化代币(NFT)等各种金融工具,以及元宇宙中的虚拟房地产等各种虚拟经济体,这些构成了元宇宙中的物质交往基础。

 

三是元宇宙具有的物质性特征保障其交流过程的有效进行,是交往的过程支撑。元宇宙还存在着明显的铭刻物质性和数字物质性特征,前者是指比特在硬盘上的铭刻现象,它构成了互联网数据生产、存储和流动的物质性基础;后者即数字媒介的运作过程中需要遵循的各种技术协议标准等数字物质性。因此,在物质层面,元宇宙是人类生存环境本身的深度媒介化体现,其构建的环境生态为元宇宙中的交往主体进行交往提供了物质基础。

 

(二)精神交往的基础设施

 

在媒介学看来,每一种媒介都有其象征层面。元宇宙作为一种全新的媒介形态,其技术的文化社会后果也最终指向精神、思想、意识等层面的交往,它不仅改变而且为重置人类的意识提供技术的可能性。元宇宙中也存在人与人之间的精神交往关系。

 

其一,元宇宙中的精神交往需要数字语言技术来支撑。这些精神交往都将基于符号语言进行,因而语言交往是元宇宙中人类社会进行精神交往的基本条件。在元宇宙中,传统的图像语言被抽离了,而数字技术支撑下的触感+成像一体化的纯数字语言交往情景将处于主导地位。因此,元宇宙中数字语言的成熟也是人类未来展开精神交流的重要基础设施,未来人类的所思所想都会基于数字语言进行打造。

 

其二,元宇宙是重塑精神交往秩序的空间。元宇宙中的交往本身也是一种精神交往,这意味着人类现实社会中的法律、政治、道德、宗教、艺术等精神生产层面的东西,都将会在元宇宙中有所体现。从这个角度说,元宇宙所形塑的全新交往生态并不是混沌的,而是不断重塑交往秩序的过程,即元宇宙中的社会交往也需要有政治制度、法律道德约束等。

 

其三,元宇宙将重置人类意识。元宇宙不仅是人类精神世界的外显,延伸着人类的神经中枢,而且未来其终极目标将是实现人类精神、思想和意识在元宇宙空间的上传,使人类在精神层面获得“永生”。因而它代表着人类精神层面的深度媒介化趋向,其建构的精神生态为元宇宙中交往主体的精神交往提供全新的可能。

 

(三)社会交往的基础设施

 

媒介的深度社会化意味着媒介不再只是一种工具或者载体,而有其建立关系、组织群体的功能,即媒介能够实现对社会形态的重组。黄旦认为媒介即居中搭建关系、转化关系之枢纽。元宇宙作为媒介搭建关系、转化关系的过程正是对其他社会力量进行组织的过程。这种组织既指向一种全新的组织形态的形成,也指向媒介作为行动者发挥的主动“组织”社会的功能。

 

元宇宙不仅为未来人类社会组织形态的衍生提供了全新的技术支撑,基于元宇宙及其内部搭建的不同场景,能够实现对不同交往关系的重组,而且能够对现实社会甚至虚拟社会中的各种资源进行有效配置,从而构成基于虚拟-现实混合同步的全新社会生态。它意味着人类在社会层面的深度媒介化,因而在组织层面也凸显其作为交流基础设施的重要性。

 

 

元宇宙作为

推动人类社会交往变革的新动能

 

元宇宙作为未来人类生存的基础设施,能够实现人类在物质交往、精神交往和社会交往生态方面的重构。作为深度媒介化时代的主导性媒介形态,元宇宙的社会潜力在于能够实现社会交往时空的拓展、交往主体的拓展、交往场景的再造、交往体验的复归,最终形成具有高度流动性的交往关系。因此,元宇宙是未来推动人类社会交往变革的新动能。

 

(一)交往时空拓展

 

元宇宙拓展了人类交往的时空,因而首先就实现了人类交往空间从现实世界向数字世界的转移。从时间看,元宇宙中的时间不再是现实世界中自然时间的延伸,也不再是钟表时间的控制,而是由媒介技术和媒介内容构建的媒介时间,这将意味着现实世界的时间法则失效。元宇宙通过各种技术手段能够实现对时间的压缩或者拉伸,也能通过不同场景的搭建实现对过往或者未来时间的穿越,因而其形成的时间是虚拟时间。

 

从时间视角看,元宇宙中的数字交往还存在虚拟-现实同步、虚拟-现实异步的两个全新维度。前者是指元宇宙作为虚实联动、无缝切换的生态系统,能够和现实世界实现交往的同步性,这种同步性同时跨越虚拟的元宇宙空间和现实的社会空间。后者是指元宇宙中各种场景的搭建和跨体系的自由穿梭,其结果是个体可以通过元宇宙中的数字具身或分身实现不同空间甚至时间的穿越,在此基础上重回历史的某一个节点或者面向未来都成为可能。

 

(二)交往主体拓展

 

元宇宙作为深度媒介化时代的主导媒介形态,能够实现交往主体的拓展。其中社交对象的范围也扩展至虚拟生物这一非人类群体。

 

非人类群体尤其是虚拟人的出现大大颠覆了以往人类社会交往的格局。就现实而言,目前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虚拟人并且围绕着这些虚拟人形成了大量的粉丝聚集,现实粉丝和虚拟人之间的交往互动成为全新的类型。因此,元宇宙的生成必然意味着社会交往从人与人之间,转向人与人、人与物甚至人与环境交往并存的状态。万物互联,意味着人在交往生态中的身份、地位和功能都将发生变化。

 

最重要的变化在于,社会交往主体的拓展必然带来交往主体之间关系的重构,即从主体-客体之间的交往和人-机交互两种状态转向主体间交往。从人-机交互来看,实现了从主客体之间的交互性到主体间的交往性的转变。交互性主要强调的是人机交互的实时真实体验,而交往性则能够形成全新的社会关系。元宇宙时期,在各种非人类群体成为人的交往对象的背景下,这些以往的“物”也就不再只是交往的客体,而具有了全新的主体身份。这一点对交往生态而言,具有颠覆性意义。

 

(三)交往场景再造

 

元宇宙也使人类交往的场景从地域性关联中脱离出来,转向以场景为纽带的关系重构。吉登斯认为现代社会的生成存在着广泛的脱域机制。所谓脱域,是指“社会关系从彼此互动的地域性关联中,从通过对不确定的时间的无限穿越而被重构的关联中脱离出来”。它意味着社会关系得以超越地域关系和地方性维度,以跨越时间-空间的方式得以重组。现代社会中的媒介技术正是脱域得以实现的重要方式。由此,媒介不再只是传递信息的工具,也是重构各种社会关系的纽带。

 

无论是互联网还是元宇宙都实现了对人与人社交关系的重构。但就元宇宙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通过场景再造为交往提供全新的空间,人类的社会交往和社会关系生成也正是在这种全新的多元场景搭建中实现了再嵌入。

 

比如,元宇宙和社会现实的同频同步,使虚实混合场景、虚拟场景等得以生成。同时,在元宇宙中,跨体系的不同场景也得以搭建,交往主体能够随时随地进入到任何一种新的场景当中,并基于新场景而生成新的社会关系,因而场景成为元宇宙中交往主体社会关系重构的纽带。

 

此外,元宇宙的交往场景搭建还能为身处不同现实时空中的人提供同一个场景,以此形成一种共在感。这意味着未来的交往中,不同的人将实现各自数字具身在元宇宙中某一个具体场景下“见面”。实际上,在当前的实践中我们已然能够看到场景作为纽带重建社会关系的可能,如打车场景构建的临时性交往关系。未来元宇宙中会形成基于场景交往的各种共同体。

 

(四)交往体验复归

 

元宇宙使人类的社会交往实现了从无中介的面对面交往向具身拟真性交往的转向。从无中介交往中的身体在场,到中介化交往中的身体不在场(符号在场),再到深度媒介化时代的身体重新在场,这使以元宇宙为主导媒介形态的社会交往能够实现交往体验的复归。如果说云端交往还是一种基于界面的虚拟交往的话,这种元宇宙时期的交往就超越了云端交往的虚拟性,转而以元宇宙这一虚拟空间的实体存在为基础,进而展开基于虚拟具身和化身的“面对面”的交往。

 

因此,交往主体是可以在元宇宙中基于某一特定场景进行会面交流的,这种交往既有一种共在感,还能恢复只有现实中面对面交往才能凸显其意义的目光、手势、身体姿态、面部表情、动作、触觉等元素,是具有高互动性的交往方式。

 

因此,元宇宙中的交往可以被视为一种全新的具身拟真性交往,是人在元宇宙中的具身与其他人的具身、具身与其他人的分身之间的交往,其价值在于重新复归了现实面对面交往的切身体验。当元宇宙实现人类各种感官系统的同步联动的时候,其形成的具身拟真性交往就几近于现实世界的面对面交流。

 

(五)交往关系流动

 

元宇宙的虚拟、复刻特性使处于其中的交往主体在身份上具有超强的流动性特征。这种流动性与现实生活中的流动性不同,可以被称为虚拟流动性。元宇宙能够让交往主体进入一个更为自由的空间,一定程度上摆脱了现实社会的物理束缚和其他束缚,因而其建构的社会交往关系流动性更强。

 

一是交往主体身份的高流动性。在元宇宙中,个体不再受现实社会中身份的限定,而是在虚拟空间中不断切换主体身份寻找自我效能感的过程,具有多重身份、永久在线的高流动性特点。

 

二是关系的高流动性。在元宇宙中,交往人身处多个社会群体之中,能够实现每天在元宇宙空间中的自由流动、随时进退。因此,与现实社会中基于各种纽带而形成的人际交往关系不同,也与中介性虚拟交往对现实社会的高度依赖不同,元宇宙脱离了对社会的高度依赖,且自成一体,其形塑的交往关系也就脱离了现实社会的坚实基础,而具有了虚拟流动性的特征。尽管元宇宙中的虚拟交往关系处于高度流动状态,但元宇宙与现实社会并不是截然分割的,因而元宇宙中建构的各种虚拟关系自然也会投射到现实社会中来。由此,交往关系的流动性也体现为虚拟-现实之间的混合与流动。

 

 

结语

 

元宇宙是一个与现实社会无缝对接、同频同步的虚拟世界。作为深度媒介化时代人类社会交往的主导媒介形态,元宇宙必然能够重构人类社会交往生态,因而元宇宙时代的人际关系也是现实人际关系、虚拟人际关系和虚拟-现实人际关系的总和。它不仅将人类的社会交往从无中介的面对面交往、中介化的虚拟交往中解放出来,形成媒介化的数字交往,而且能够连通虚拟与现实,重构人类社会交往的空间和交往体验。

 

为未来人类社会生存的基础设施型媒介,元宇宙能够在物质层面、精神层面和社会层面推动人类社会的深度媒介化,因而也成为人类进行物质交往、精神交往和社会交往的媒介基础设施,为人类的社会交往提供全新的空间。

 

 

(作者系陕西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王敏芝教授和博士生王军峰本文刊发于《传媒观察》2022年第7期刊文,注释从略。学术引用请参考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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